刘乐恒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，一路上，心里想的都是，跟妻子“坦白”之后，对方的表现。
周小慧肯定会抱怨，怪他不跟自己商量一声。肯定会跟他大吵一架，怪他四十多岁的人了，冲动起来根本不考虑这个家。
大吵之后，周小慧肯定会哭，然后连续几天不跟他说话。甚至可能一气之下，带着妞妞回娘家。
……
无论如何，刘乐恒知道，自己都只能坦然接受。包括如果周小慧提出离婚。
说实话，他结婚的时候，没有房子，没有彩礼，积蓄也只是自己毕业之后那十几个月的工资。已经让周小慧在闺蜜们面前很没面子。
而结婚之后，两口子都没什么外快，为了买房子，精打细算，日子虽然不至于过得紧巴巴，也绝对跟“富裕”俩字没任何关联。
已经结婚十七年了，周小慧身上没有任何奢侈品，最贵的一件首饰，就是结婚时买的戒指。
什么“驴”牌，爱马屎，始终都与这个家无关。家中的化妆品，长期都是国产的三个牌子，直到每次发年终奖时，才狠心买上一套兰蔻。
……
周小军老说自己妹妹是“下嫁、扶贫”，说他是个“凤凰男”，刘乐恒以前还不服气。而经过了这两个多月社会的吊打，他忽然觉得周小军说得未必是错。
以周小慧的条件，当年如果没有嫁给自己，而是选择了一个东安本地才俊的话，应该日子会过得好许多。
至少，不用四十岁了，还跟自己一道品尝失业的滋味。
所以，如果周小慧提出离婚，就放手吧！虽然想一想，刘乐恒心里头都会痛得厉害。
在地下车库泊好了车，一边乘坐电梯上楼，刘乐恒一边努力调整呼吸。不能再对妻子隐瞒了，也不可能还瞒得住。
周小军那厮今晚突发善心，没有继续打击自己。可那厮酒醒之后，肯定会给周小慧打电话。
与其等着被揭穿，还不如自己争取主动。
在家门口，最后深吸一口气，刘乐恒拿出视死如归的心态，取出钥匙，打开了房门。
屋子里静悄悄的，只有客厅和厨房亮着灯。周小慧睡了！妞妞也睡了！刹那间，刘乐恒如释重负。
妻子睡了，就意味着他可以明天再坦白交待。而多出一夜时间，也许他发出的某一份求职信，就能得到回应。
“吃饭没，电饭煲里给你留着粥。冰箱里有你喜欢的卤菜和砂锅豆腐。”还没等他来得及吐一口气，妻子的声音，却已经从卧室里传了出来。
“吃，吃过了。”刘乐恒的心脏打了个哆嗦，本能地选择了撒谎。“老袁过生日，非要拉着大伙聚聚。”
“那就再喝点儿粥，养养胃。”周小慧快步从卧室里走出，头发略微有些乱，睡眼惺忪。“我帮你拿点儿小菜。”
“我自己来，自己来。你累了，歇歇吧。”在路上做的所有思想准备，都成了无用功。刘乐恒感觉心虚得厉害，大步流星冲向厨房。
“不累，我一直在等你。有几件事情跟你商量。”周小慧温柔地摇了摇，将他挤在一旁，开始动手替他张罗吃食。“你去洗洗手，顺便把胡子也刮一下。”
“哎！哎！”刘乐恒插不上手，连声答应着，进了洗漱间。
当看到镜子里那张憔悴的面孔，他才意识到，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刮胡子了，头发也乱得像鸡窝，眼睛里还布满了血丝。
以最快速度洗脸，刷牙，刮胡子，他努力将自己收拾整齐。既然周小慧还没睡，趁着妞妞睡着了，自己就跟她如实汇报了吧。反正，早晚都是一刀，根本逃不过去。
当他再次做好了思想建设，返回餐桌旁。周小慧已经替他摆好了碗筷和宵夜。
一份卤蛋、一份大头菜、两只驴打滚儿，一碗小米粥。都是他平日最喜欢的吃食，健康，养胃，营养均衡。
“我……”刘乐恒深吸一口气，看向周小慧的眼睛。
“我……”周小慧也刚好准备说话，二人像这辈子曾经发生无数次那样，再度不约而同。
夫妻两个相视而笑，刘乐恒拿起勺子，开始喝粥。周小慧则默契地替他夹了一筷子大头菜放进粥里，然后低声说道：“我想搬回幸福里小区去住，那边距离妞妞的学校近一些，距离我单位也只有两站地。”
“搬回去？”刘乐恒立刻放下了勺子，满脸惊诧地询问，“你疯了，那边可是又老又破！”
幸福里小区一号楼二单元三零一，是夫妻两个结婚后攒钱购买的第一套房子。标准的五十年代苏联风格建筑，号称两室一厅一卫，总面积却只有五十二平方，窗户又窄又高，采光严重不足。即便是正中午，在不开灯的情况下，屋子里也暗得让人浑身发冷。
唯一好处是，层高足足有三米二。哪怕是刘乐恒这种身高，也得站在两层桌子上，才能更换节能灯。
“可妞妞早晨至少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