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曜灵应声跟在识月身后，目光四处打量着眼前这个小村庄。
从蓑草茅草编织堆成的屋顶上，江曜灵稍微掂一掂脚就能望见下一户人家。他想不出这样一个普通的村庄会吸引什么样的妖物。
眼前的屋檐下堆着瓶瓶罐罐和一截截木头，若是不小心踢着，定是叮叮当当乱成一团。
怎么瞧也是普通人家的模样。
现下齐家庄都在家门口做着木匠活，壮年人踩着板凳锯着木头，年幼的孩童就蹲在地上收集锯末，晚上可以用来点灶火。
走到庄子里，能看到中心有一棵五人合抱粗的银杏树，在树下嬉戏的孩童见有生人来了，不仅不怕还邀请识月和江曜灵一起玩耍。
“大哥哥大姐姐，我们一起来划石子吧。”一个小男孩蹲在地上，捏着一把石子跟他们招手。
识月上前两步蹲在他身边，小男孩已经自来熟地向她介绍玩法：“像这样，沿着这些线放石头，被挡住就只能绕路走，看谁先走到这里。”
小男孩捏着石子将它落在线条尽头一小个灰坑当中，笑着说：“这就算赢了。”
“你不怕我们是坏人吗？”识月伸手捡了块石头，按照他讲的规则先落了一子。
“不怕不怕，树神会保佑我们的。”小男孩闻声，指着身后那棵绿意盎然的巨树说着，语气里满满的骄傲：“我们齐家庄世代都被它守护着呢！齐山上的匪寇都不会来招惹我们。”
江曜灵闻言抬头多看了巨树一眼，心想着这棵树这么多年，不会生出妖灵来吧？
识月显然也是这么想的，偏头与江曜灵对视一眼，在心里想着：不过既然小孩说是树神，应当不会随意作乱。
于是二人都没有打算出手。
小男孩看她落子，紧接着挡了一步，识月见了，换了条路又进一步。
二人你进我退，你退我进，最终是识月抢先一步将石子投进灰坑里。
小男孩撇了撇嘴，知晓自己输了，不过倒还输得起，承认识月是第一个打败他的人。
此时天空已然一片橘红，四处升起炊烟，到了吃晚饭的时候，原本围在一团的小孩也都闻到饭香散去了，只剩下小男孩和他二人。
不远处传来一声妇人的呼唤：“裕兴，陆裕兴！回来！饭好啦！”
识月脑中嗡了一声，连忙转头去看，只听身侧小男孩“诶”了一声，扔下石子就要跑。
识月脑子还没反应过来，手已经拽住小男孩的衣角了。
小男孩扭过身子来看她，一边忙不迭拍打身上的灰，一边问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就是——”识月看着男孩黝黑稚嫩的脸庞，对比自己记忆中的长相，心下觉得好笑。
且不说路逾星已经去世多年，就算他轮回再世为人，也早已跟自己没有了任何关系，何苦听见相似的名字就心神大乱。
“就是——想问一下。小友，你可知这庄子里哪一处可供我二人暂住一夜？”
“庄子里很少有外人留宿。”小男孩挠了挠头，仔细想了想回道：“要不我去问问爹，或许能让你们借住一晚。”
“多谢。”
江曜灵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有出声，握着折木，站在二人身侧，直到天色愈发暗下来，夜风送来一丝丝不安的气息。
江曜灵合上眼睛，左手藏在背后捏了个诀，，而后睁开眼睛，低头正好跟识月对视：“师姐，这种人间事你们仙人会管吗？”
识月站起身，蹬着巨树两三步落在树顶，转头去望齐山，层层密林中隐隐能看出些火光，听到细微的刀刃相撞的声音。
随后她跳下树梢，稳稳站定在江曜灵眼前：“当然会管。不过还是不要伤人性命，我担心有损功德。”
江曜灵于是抬手将折木的剑鞘合了回去，反问道：“师姐于功德都这么精打细算吗？”
识月撇了眼他露出的手腕，见上回被他自己捏出的伤口已经结了层痂，语气中带着些恨铁不成钢：“成仙不易，自然要小心行事。尤其是你。”
识月一边说一边从江曜灵身后抽出那根他宝贝得不得了的木棍，拿在手里试着挥了挥：“不错，这样应该不会让人重伤。”
“师姐严谨。”江曜灵也考虑着自己要不要干脆不使剑算了。
识月听了，不由得笑出声来：“好话都叫你说了。”
说罢她手撑着下巴，将江曜灵上下大量了一番，还是决定点燃灵焰以防万一。
她伸出两指在江曜灵面前划了一下，灵焰立马燃了起来。
“你伤还没好，”识月上前拍拍江曜灵的肩膀，给予了她最真心的嘱托：“千万别出事。”
“好。”江曜灵忍俊不禁，红唇微抿，低着头看她时眼中盛满了笑意，充满少年气，自信又温柔。
明明没有恢复记忆，可此刻的他像极了出事前的他自己。
识月不解